歐陽明瞠目結舌，一陣風吹過，他的身體都有些搖搖欲墜了。

這是什麽邏輯？自己只不過是在進行尋常的客套問話，怎麽就變成自己很想念她了……

不過，仔細想想，自己誤闖公主殿下馬車的事情，似乎就在前兩日啊？區區兩日而已，就說什麽久違了，好像還真有點兒牽腸掛肚的感覺呢……

此刻，歐陽明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巴掌，咋就說話不經過大腦思考呢！

深吸一口氣，歐陽明苦笑著岔開了話題，道：“公主殿下，陛下還有什麽旨意啊？”

武涵凝目光一凝，肅然道：“父皇旨意，在人族大劫結束之前，請君暫住京師，不得離城。”

歐陽明的臉色微微一變，臉上的笑容也是緩緩地收斂起來。他的眼神瞬間變得淩厲，就連身上的氣息似乎也有了一種翻天覆地的改變。

如果說以前的歐陽明是一把藏在鞘中的劍，那麽這一刻，他就是利劍出鞘，寒光萬丈，銳不可當。

武涵凝心中一凜，沈聲道：“歐陽明，父皇這是為了你好。”

歐陽明傲然道：“多謝陛下和公主殿下的好意，不過……草民不願意受此束縛，所以好意心領了。”

武涵凝的目光微微地閃動著，似乎連她的心情也是有些激蕩。

“你，還要回去麽？”

歐陽明毫不猶豫地道：“在昌隆郡，還有他們等著我，我不能不去！”

武涵凝慢慢地擡起了頭，緩緩地道：“其實，父皇下了這道旨意的時候，我就知道，你肯定不會答應的。”她的聲音陡然轉冷，道：“既然你一開始就不願意，那一夜，為何要擅闖我的座駕？”

歐陽明一怔，身上的氣勢頓時垮了三分，他面現苦笑，道：“我不是說過了，這是一個誤會嘛……”他的聲音越來越低，因為他也知道，這個理由實在是有些牽強。

武涵凝冷笑道：“誤會？那麽你把我當作誰了？”

歐陽明頓時是啞口無言，他就算是再笨，也不可能將百仕雪拿出來說事啊。

然而，武涵凝似乎早就有所了解，她緩緩地道：“百仕雪，真的就比我更好麽？”

歐陽明倒抽了一口涼氣，不知為何，他的心中楞是泛起了一種百口莫辯的感覺。只是，迎著那兩道冷然的目光，他終於重重地一跺腳，道：“公主殿下，您真的誤會了。草民心中，只有一人。”

“你，是為了她，才寧願面對林海之劫，也不願意待在京城的，是不是？”

這一次，歐陽明不再有任何的猶豫，而是朗聲道：“是！”

武涵凝目光炯炯，突然道：“你看。”

一道微風吹過，她臉上的絲巾緩緩脫落。

在那黑色絲巾慢慢滑落之後，則是一張宜喜宜嗔，傾國傾城的絕色容顏。

歐陽明的眼眸陡然亮了起來，他從未想過，在這個世界上，竟然還有著如此姣好美麗的容顏。

白皙的面頰光滑得像緞子，白中透著微紅，潤澤如玉，她的皮膚，嫩得可以掐出水來。如月牙似柳葉一樣的細長眉毛下，閃亮著一雙大大的眼睛。

那是一雙使用任何語言來形容都毫不為過的眼眸，配合著整張美麗的臉龐，就好似天上那透著無盡誘惑的星空，讓人深深地沈醉其中。

百仕雪擁有著魅惑之體，能夠輕而易舉地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。但是，武涵凝卻像是空谷幽蘭，透著難以描述的高貴氣息。而且，她的容顏之美麗，絕對是完美無瑕。無論是倪英鴻，還是百仕雪，在她的容顏之下，似乎都會失去自己的色彩。

京師第一美女。

在這一刻，哪怕是歐陽明也不得不承認，就算沒有皇族公主殿下的身份加持，她也絕對配得上這樣的稱號。

歐陽明的嘴角微微抽搐了幾下，緩緩地，艱澀地，但卻是堅定不移地挪開了自己的目光。

武涵凝的眼神微微有些黯淡，她低聲道：“你，不能為我留下來麽？”

以她的驕傲，能夠說出這句話，就已經是她能夠做到的極限了。

歐陽明深吸一口氣，那蠢蠢欲動的心神終於完全鎮定了下來。他沈聲道：“公主殿下，我們僅有數面之緣，您為何會如此做呢？”

“因為，你是他老人家看重的人。”武涵凝毫不猶豫地道：“他希望你能與我一起破天而去！”她的目光閃動著一絲灼熱之色，道：“自從我知道，還有著另一個更加強大的世界，我就發出誓言，定要破天。而你，將是與我一同離去之人！”

歐陽明微怔，看著冷靜得仿佛不見一絲波瀾的武涵凝，他訝然道：“就是因為這個？”

“是。”武涵凝冷然道：“你是這個世界中最有希望破天之男子，為此，我會全力爭奪的！”

歐陽明磕巴了一下嘴巴，此時他的心情極難形容，因為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，應該是高興還是悲哀。

原來，並不是因為自己的魅力大到了讓公主殿下也承受不了的地步，而是冷靜睿智的公主殿下通過了分析，得出了自己是最為合適的人選之後，所以才放下了矜持。

換句話說，若是有人具有更加強大的潛力，比他更有可能破天而去，那麽武涵凝或許就會立即轉身，投入那人的懷抱了。

仿佛是看透了歐陽明的心思，武涵凝的臉色一寒，道：“歐陽明，你胡思亂想什麽？你不要臉，我武家還要呢！”

歐陽明一口氣差點兒沒有喘過來，他狠狠地瞪了武涵凝一眼，道：“你才胡思亂想呢！”不過，他的心中卻稍稍地好過了一點，因為武涵凝的意思是說，她一旦認準了之後，哪怕遇到了更佳人選，也不會因此而放棄。

這是她的承諾，也是武家的聲譽保證。

只是，在這個世界中，還會有比自己更強大的破天人選麽？

歐陽明心中突兀地想到了左丘宏遠所仰慕的那位，被他誇上了天的修者。

雖然彼此素未謀面，但歐陽明就有著一種預感。或許，那個人才是自己以後最強大的對手吧。

“歐陽明，可以麽？”武涵凝的聲音突然變得柔和下來。

歐陽明心中瞬間轉過了無數念頭，他知道，只要自己答應下來，那麽不僅僅能夠擁有眼前這位美麗動人的皇家公主殿下。而且，皇族也會傾力相助，讓自己擁有破天的資格和實力。

但是，此時盤繞在他腦海深處的，卻並不是皇族，而是他在昌隆郡所經歷的一幕幕。

被老匠頭收養，學習鍛造之術。

與倪家兄妹相遇，一點點的結識，從相識到相知，從相知到交心。這些，都是他們一步步走過來的，在他的心中留下了無可磨滅，也無法替代的痕跡。

漸漸地，老匠頭、倪英鴻，這兩張臉龐在他的腦海中交替閃爍，並且充斥著他的內心，讓他再也容不下其它。

不知不覺中，臉上已經浮現出了一縷開心而溫暖的笑意。

就在這一抹笑意出現的那瞬間，武涵凝的眼底就閃過了一絲失望之色，因為她已經知道了歐陽明的選擇。

果然，就在下一刻，歐陽明擡起了頭，朗聲道：“公主殿下，抱歉。”

在說出這句話之前，歐陽明的身上仿佛有著萬斤重擔。可是，在說出這句話之後，他卻發現，自己仿佛輕松了許多，就像是卸掉了所有的包袱，可以輕裝上陣了。

武涵凝深深地看著他，那雙明亮的，雖然有著歉意，但卻沒有任何雜質的眼神，在這一刻仿佛撥動了她的一絲心弦。

手腕輕輕在臉上拂過，一張黑色絲巾將那美麗的臉龐再度遮掩了起來。

武涵凝轉身，緩緩地道：“回城吧，不要讓他們擔心了。”話音未落，她的身影已經飄然而去，仿佛給歐陽明留下了無限的惆悵。

深深地嘆了一口氣，無論是因為任何理由，能夠讓武涵凝願意與自己在一起，都是一個正常男人夢寐以求的事情。

但是，如今他卻親口拒絕了，要說心中沒有一點兒的遺憾，那也是絕無可能。

不過，他並沒有因此而後悔，因為在他心底最深處，確實是有著一道無法替代的倩影。

無論是擁有魅惑之體的百仕雪，還是皇族公主，京師第一美女武涵凝，都只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。

搖了搖頭，歐陽明也是身形閃動，朝著山下行去。在尚未完全準備妥當之前，他還是不要刺激皇族的神經了吧。

就在他下山，並且朝著京城趕去之時，心中卻是突有所動，凝目朝著遠處看去，隱約間似乎看到了一道身影，並且感應到了那強大的氣息。

皇族五老之一武鴻亮，這位強大的極道老祖，竟然遠遠地跟隨著自己。

是在保護，又是在監視吧？

突然間，歐陽明隱隱地感覺到了皇族為這件事情所下的決心。

他站在原地，目光炯炯地看向武鴻亮，雖然相隔頗遠，但兩個人的意志卻仿佛是穿過了空間，在此地陡然相遇並且僵持對峙。

他們就像是兩個沈默的巨人，誰也不願意後退半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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